一天下来,各科老师跟商量好似的,安排全是摸底测试,就连晚自习都不放过。
姜北提前半小时交卷出来,站在教学楼1楼楼梯口等刘姨来接。
雨珠串成间隔的水柱,沿着支柱蜿蜒流下,排水管道哗哗地吞水,还是赶不上水漫上来的速度。
地面蓄起一道小水池,在夜光下泛起漂亮的涟漪,人影碎在褶皱的涟漪里。
姜北取出手机,刚想拍照留下美景,就感觉身旁多了个人。
姜北侧头,微微上仰。
云驰穿着被夜浸深的蓝白校服,手上拄着把大黑伞,脖子挂着个头戴式耳机,浑身散发着松弛的散漫和冷漠的拽痞。
他立在姜北身边,问:“在等雨停?”
“不是,我在等人。”
姜北想起早上云驰说的他们算熟人,心里泛起一丝甜,声音也不自觉带上轻快的愉悦。
伞尖在地上敲了两下,云驰撑开伞,举在前面。
雨水打在伞面上,在伞沿急速蓄起成串的水珠,淅淅沥沥,成帘坠落。
云驰手腕轻巧地转动,甩出一层漂亮的水花,说: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飞溅的水花在灯光下闪亮,却刚好避开了两人。
姜北瞳孔映着混入雨水的水花,应:“路上当心。”
云驰没说话,径自步入雨中。
姜北明目张胆地注视着云驰。
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连暴雨都拿他没办法。
姜北忽然很想拍照。
心念一动,她已经不自觉按下手机的拍照快捷键。
姜北手机常年静音模式,就连震动都没有,按下快门的瞬间,无声无息。
姜北察觉这样不对,立时想要删除。
云驰背后却像是长了眼睛,猛地回头。
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,姜北视线逃无可逃,堪堪被逮个正着。
姜北心下窘然,有种做坏事被抓住的羞赧。
她做贼心虚,将手机快速藏进书包。
云驰好似没察觉姜北的异样,稀松平常地问:“等的人到了吗?”
姜北情绪稍缓,摇摇头:“她车撞了,要晚点到。”
云驰沉默一会儿,忽然退了回来。
姜北以为是自己偷拍被发现,手足无措地抓紧书包垂下的收紧带,看着云驰。
云驰从雨夜走来,收起伞,立在姜北身侧。
姜北疑惑:“你不走吗?”
云驰手指抵住伞柄,伞尖撑地,百无聊赖地转着伞:“我也想走啊,老天爷不让。这么大的雨,我一踩下去,鞋全湿了。”
姜北看了眼云驰脚上的球鞋,鞋面应是防水的,鞋跟也挺厚,照理说,没那么容易湿,不过今晚雨很大,云驰穿的是长款校裤,是容易打湿裤脚。
姜北将书包放到胸前,拉开链子,取出透明长款防雨靴套,问:“靴套要么?套上鞋子和裤脚就不会湿了。”
云驰停下转伞,睇她一眼,语气调谑:“你包里东西还挺全,那怎么没带伞?”
“落教室忘拿了,其他人还在考试,我怕进去拿会影响到他们,而且等下刘姨会来接我,没伞也没关系。”
姜北拿着靴套,见云驰没说要不要,又问,“要么?”
“要,你就给啊?”云驰漫不经心地笑,声音带点夏季雨天的潮热与沙哑。
姜北将靴套往云驰那儿送了送,答得迅速:“给啊。”
姜北以为云驰是担心她没有,又补了句:“我这里还有很多。”
云驰低头,视线锁在姜北脸上,手仍插在口袋里,没有伸出来的意思。
姜北靴套拿了半天,见云驰不要,默默收回。
姜北手刚动,就见云驰蓦地伸手,犹如盘旋低空、狩猎的老鹰,精准捕捉姜北退回的手腕。
手腕有灼热的体温传来。
姜北感觉自己是只被鹰卡住脖子的兔子,跟着心脏一起悬在高空。
她身体站得笔直,动也不动,茫然无措地看向云驰。
云驰屈身下压,缓慢地贴近姜北。
动作不像怕吓到她,更像故意吓她。
他桀骜不驯的俊颜蒙着一层阴影。
暗沉的眸子里,似有犀利摄人的锋芒射出。
自接触以来,云驰一直是好说话的,加上儿时滤镜,姜北便不自觉把他当成正义善良的人,此时,尽管他们之间相距一定距离,姜北仍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。
姜北怀疑是自己多心,讷讷道:“你抓错地方了。靴套在我手上。”
云驰嗤笑一声,声线偏低,隐约带着几分试探和不屑:“我开赛车,你玩儿童扭扭车,真有你的。姜北,你是真单纯还是装单纯,嗯?”
前面那句是什么修辞手法?姜北心里犯嘀咕,不过后面那句她听懂了。
“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?考试考得不好?”
云驰幽深复杂的眼眸在姜北脸上探究,长久攫取姜北的目光,像无底的悬崖,暗不见底。
姜北感到心口又开始跟犯心脏病似的,急速跳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