托马斯应该负责的工作,是躲在盾牌兵身后将长矛放平,等待骑兵自己冲上来。但看着他们开始冲锋,他的心便恐惧了起来,一边壮胆般大喊着一边不漏痕迹的向后退去。
不只是他。连前面持有盾牌的士兵也在缓慢的后撤。
他们的弓箭手在后方进行凌乱的抛射——而唯一带着弩的六百名骑兵则稍微脱节了一些,在右翼绕了个大圈准备袭击罗马人的侧面。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接敌,罗马人的前锋骑兵就已然赶到。
他们大声叫喊着,向着推罗人的右侧阵型冲击。因为离得托马斯太远,他看不清局势到底变成了什么样。
托马斯只知道,他的剑术老师——一位四十岁的老铁匠就在他身边被罗马人的箭矢贯穿了臂膀。
那箭矢从天而落,绕过了盾牌扎在了他的左肩。铁质的箭头击碎了他的肩胛骨,木制的箭杆则没入到他的肌肉里。这让那位能一人持剑击败四名壮汉的铁匠立刻失去了战斗力,在发生战斗之前就昏厥了过去。
托马斯下意识的搀扶着他的老师。而在吓唬人一般掠过的骑兵后面,敲击着盾牌缓慢进军的步兵已然接近。
不得不说,倾斜着冲过来的骑兵的确具有威慑力。他们让推罗的盾牌兵们混乱着后退,原本整齐的阵型变得凌乱不堪。后面的长矛兵和剑兵则拥挤成一团……有的要前进、有的不想动,有的则要后退。
就在这时,那些来自罗马的祭司们齐声颂念,成年人小臂大小的火蛇在空中游动着,在祭司们的操控之下尽力绕过战士们的铁盾烧向他们的脸。
火焰的温度不用太高,只要让他们吃痛扔掉盾牌就足够了——若是哪里出现了大片的破绽,那些冲锋了一次之后又杀回来的骑兵们会将阵型一口气贯穿的。
但这也只是理论如此。那些火蛇歪歪扭扭的在空中飞行着,能精确的绕过铁盾的只是极少数。
更多的则是飞过一个最高点便呈抛物线落下,胡乱的砸在那些蒙着铁皮的木盾上,或者干脆被经验丰富的盾牌兵用盾牌打碎。
甚至托马斯还看到一些火蛇落在另外那些没有握持盾牌的士兵身上……不管是推罗人还是罗马人。他还看到一位罗马的骑兵因为被烫伤而从马上跌了下来,立刻就变得血肉模糊。
在罗马的步兵接近之后,前线就变成了一片混乱。众人拥挤在一起,推搡着互相伤害。
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罗马步兵嘶吼着,扒开盾牌将剑精准的刺入到一个推罗战士的胸口。但他眨眼间又被人踹倒在地,被五六根长矛贯穿了身体。
“以所罗门王的名义——”
托马斯如此高喊着。但声音完全被淹没,他甚至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话,仅仅喊了几句就感觉到喉咙沙哑,空气中弥漫着的酒气令人头晕目眩。
他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,有人在撞自己。还有人扯着自己的衣服。他一只手架着自己的老师,另外一只手则乱七八糟的提着长矛,嘶吼的喊着自己都听不见的什么话。
让托马斯从混乱和不知所措中清醒过来的,是第二波箭雨的落下。
有一支箭从擦到了他的左胸。若是再往上面一点,再往右边一点,就能把他的心脏直接贯穿了。
但是由于他的幸运,这箭矢被他穿着的硬皮甲挡了下来。虽然砸的胸口生疼,却让他意识到挡在自己身前的盾牌兵已经倒下了。
他发疯一样大吼着,向前不断推动着自己的长矛。之前学到的技巧全部都忘记了,他不光在捅人,甚至还拿着矛柄拍人——而这样的动作是被他的老师明令禁止的,因为这样可能会让长矛折断。这意味着他的武器报废,而断裂的木杆并起不到什么威慑力。
但他一连胡乱扎倒了三个人之后。罗马步兵不再把他当做突破口,而是转向了其他人。他则脚步不稳的被身后的人推来推去,甚至被自己人的剑刃蹭了一下左腿。
他立刻就感觉到左腿传来一阵温热。随后便是有些潮湿发凉。
应该是破了口子了。托马斯心里想。
所有敌人加起来对他造成的伤害,都不如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毛手毛脚的新兵对他造成的伤害来的大。这让托马斯咬牙切齿。
虽然他也是个新兵。
这种混乱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……或者已经持续了很久。总之,战斗从傍晚开始,在傍晚结束。罗马人很快退了回去,而他们也没有追击。
据说是侧面的袭击起了效果。但他根本看不到罗马人究竟被造成了怎样的损伤,因而也提不起杀出去的勇气。
第一天的战争草草结束。死了二十四个人,伤者没有统计——凡是能拿得动武器的,都应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。
唯一不同的,就是他们出征时的那股昂扬气势已经消失了。帐篷中不再是嘻嘻哈哈,亦或是对战争结束之后的畅想和年轻人的吹逼,而是除却咒骂和叫疼之外的可怖的沉默。
可怖的,怪物一般的沉默。这狠狠的攫住了托马斯的心,让他从帐篷里退了出来。
托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