糊糊醒过来,一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帝梓元,唬得一跳,忒害臊地抱着小被子朝后躲去,“姐,夫子有教,男女七岁不同席,授受不亲,授受不亲啊!”
帝梓元被他这小模样逗得大笑,扯着他耳朵朝马车外跳,“走了,爬山去。”
温朔跌跌撞撞被她带出来,望着乌漆漆的郊野,好奇道:“姐,大过年的,来涪陵山干什么?”
“守岁啊!”帝梓元挥了挥手,率先朝石阶走去,温朔抱着个暖炉亦步亦趋拉着她的袖子吊着走,长青提着几坛酒跟在后面。
“咱们三人来寺里守岁?”温朔瞅了瞅三人,不解。
“糊涂,守岁自然是要守着家中老小。”帝梓元慢悠悠的声音自石阶上传来。
“老小、老小……”温朔念叨两句,突然张大嘴,三两步拉住帝梓元的手,眼神晶亮亮,“姐,你说的是帝……帝家主?”
帝家十年前被满门抄斩,听说就连留在京里的帝家小少爷也急病死了,如今还剩着的除了他姐,就只有那个传说死了十几年、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帝家老祖宗——帝盛天了!
帝梓元满不在乎地点头,“是啊。”她嫌弃地甩掉温朔紧张得直流汗的手,一步不停。
温朔哆哆嗦嗦转过头,神情恍惚地跟着帝梓元上山,神游天外。
温朔着实觉得这个年节过得忒美妙了,居然还能见到二十年前创立大靖的开国者,整个云夏传诵了十几年的传奇人物,他后知后觉地感谢起一脚把他踹到靖安侯府的太子爷来。
半个时辰后,三人停在涪陵寺后院前,隐约的光亮从里头透出,一阵香气扑鼻而来。帝梓元瞅着抱着门口的树死活不肯进去的温朔,挑眉,“臭小子,你又在整什么么蛾子?还不快给我滚下来!”
温朔被帝梓元的狮子吼震得耳朵发麻,委委屈屈地松开树,慢慢站直,朝帝梓元打了个手势,“姐,等会儿,让我缓口气。”说完他闭上眼,长吸一口气,摸着胸口,口中念念有词。
帝梓元懒得理他,直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。温朔哎哟一声,在院门的雪地上翻了几个跟头,转了两圈直接滚进了院子,他哼哼两声,觉得丢人,干脆埋在雪地里,不起来了。
“哟,让我看看,哪家的俊娃娃,行这么大的礼?”
这声音听着格外舒朗,温朔耳朵动了动,睁开眼,一双青纹黑靴出现在他眼前,猜出了来人身份,他心底小鼓直敲,又忍不住想看,抬头望去。
这模样也忒年轻了吧!但面目间的威仪大气却又甚是契合那个传说中的帝家主,只是这一头白发,不知怎的总让人有些心酸。
温朔盯着面前的帝盛天,眼珠子一转,收回手脚,敛了孩童的稚气,摆出一脸的肃穆持重,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,清清脆脆的声音倍儿响:“温朔见过姑祖母,姑祖母吉祥。”
帝梓元眉一挑,这小子倒会顺杆往上爬,不带半点含糊。
“哈哈,你这娃娃倒是个活宝,起来吧。我听梓元说收了个小兄弟回来,还是大靖年岁最小的状元郎,咱们帝家一家子都是喜好杀伐的主,头一次有个文绉绉的小娃娃。”帝盛天眼底的温情一闪而过,从腰上取下一块暖玉,丢到温朔手里,“给你的,算是我这个姑祖母的见面礼。”
帝梓元微有诧异,她知道温朔会对姑祖母的脾性,但是没料到竟会如此看重他。听老管家说过,这块暖玉是姑祖母小时候从帝家先辈手中传承下来的,这些年一直留在身边,连她父亲也不曾给过。
“多谢姑祖母。”温朔顺溜地从地上爬起来。
“就猜到你会上我这打秋风,早上我去打了些野食回来,一锅给炖了,上来吃吧。”
回廊上的木桌上,一锅热腾腾的火锅炖得正旺,帝盛天坐得四平八稳,朝帝梓元、温朔和长青摆了摆手。
温朔立马撇了帝梓元在一旁,狗腿地坐到帝盛天身旁,替她递上筷子。
帝梓元暗骂这小子没良心,大大咧咧行上前,将长青手中的两坛子酒放在桌上,“哪里是打什么秋风,您不知道我的靖安侯府热闹华丽得很,还不是看您一个人孤零零在山上,尽孝来了。这是二十年陈酿女儿红,费了老劲提上来呢!”
帝盛天眉毛动了动,“哟?这才成了靖安侯几天,翅膀硬了?”
帝梓元若是肃眉,那是让人心颤。帝盛天若是肃眉,那简直整个院子里的气息都凝固下来,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。帝梓元立马歇了气,讨好地替帝盛天满满倒上一杯酒,“姑祖母,哪能呢?只要姑祖母想喝,劫了贡酒我也得给您送上山来啊。”
温朔看着帝梓元这模样,心里头暗爽,原来天下间还是有人可以降住这头天不怕地不怕的猛虎啊!
热热闹闹胡吃海喝了一顿,两坛酒被喝得干干净净,难得热闹地守完了岁。
帝盛天饮了酒,来了兴致,半靠在软椅上把温朔唤到一旁问些功课,开始做些长辈的分内事来。她不知何时折了一根枝条在手里把玩,仿佛温朔一旦答不上来就有上演全武行的可能。
帝梓元其实是个不胜酒力的,以前在军中和一群莽汉拚酒时还能悄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