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人不但进来了,而且竟然坦然自若地走了过来。
内侍和宫女屏住呼吸,他们不敢问,甚至不敢去看。
那个人径自走到僧人的蒲团前,忽然撩起外袍跪了下来。
他行的并非三拜九叩大礼,而是普普通通的跪下,就像他跪的只是一个自家长辈。
他跪在地上,朗声说道:“臣杨锦程特来此处见驾,恭请吾皇一见,成全臣忠孝之心。”
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,八名内侍和宫女都是皇帝身边的人,他们见过无数朝臣,可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皇帝讲话。
听上去谦恭,可是语气里没有半分恭敬,这是命令,命令皇帝来见他。
听说是杨锦程,有个宫女大着胆子偷看,她是见过护国公世子杨锦程的,杨世子少年英俊,文武双全,能在宫里出入的年轻男子少之又少,宫女怀春,杨锦程就是她们心里揣着的那个人。
可是这一眼望过去,她却没有看到杨锦程的脸。
他依然戴着风帽,只是这风帽与常见的不一样,不但遮住头,也遮住了脸,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星般的眼睛。
他的眼睛轻轻一扫,就看到那个正在偷看的宫女,宫女只觉一道冰箭向自己射来,吓得她连忙避开他的目光,垂下头去,瘦弱的身体簌簌发抖。
还是第一次,她在杨锦程的眼中看到了寒意。
原来杨世子并非都如三月春风,他也可以冷厉如刀。
杨锦程的目光从宫女身上移开,重又看向正前方的梓宫,他也再次开口,重复着刚刚说的那番话。
他要让皇帝现身,他要见皇帝,不,是大行皇帝。
一殿寂静,他的声音如同一记记重锺,砸在八名内侍宫女的心头。
大行皇帝死了,他就躺在灵柩里。
但是曾经有人见过他,他们八人之中,也有人看到过。
只是他们不敢说,最早说这件事的人,都已经死了,死得无声无息。
因此,他们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,不说,不问。
他们也从未想到,有朝一日,身份尊贵的护国公世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,他要见大行皇帝的鬼魂。
硕大的棺椁纹丝不动,没有人从棺椁里坐起身来,更没有人走到杨锦程面前。
杨锦程不急、不躁,他又把方才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。
这是第三遍。
宫女和内侍们都在发抖,由于紧张,他们几乎窒息。
或许他们没有机会去皇陵侍候先帝了,今夜,这座寿皇宫就是他们的丧身之地。
正在这时,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:“杨施主,圣上已大行,请节哀。”
竹竿
说话的人是觉然和尚。
不知何时,他已停止颂唱,一双晶亮的眸子望着站在他身边的杨锦程。
杨锦程问道:“大师日日夜夜在此颂经,一定见过圣上吧,圣上可有对大师说过什么?”
觉然和尚微笑:“圣上驾鹤西去,并不曾示下贫僧。”
“既然如此,那么大师的经是白念了,来人,请大师出去!”杨锦程的声音不高,但是令人不寒而栗。
八名内侍和宫女抖得更加厉害,觉然和尚是大相国寺的高僧,而大相国寺是皇家寺院,杨锦程虽然尊贵,可毕竟只是外戚,自太祖立朝以来,还没有过外戚胆敢对大相寺的和尚动手的。
杨锦程是第一个。
这还是他们见过的杨锦程吗?
那位如玉石般温润的杨世子?
内侍和宫女不敢抬头,两名羽林军走过来,一左一右将觉然和尚从蒲团上架起,连拖带拽向大殿外走去。
“住手,休得对我师傅无礼!”声音并不悦耳,带着十五六岁的少年特有的尖利。
杨锦程缓缓转过头来,看向刚刚站起身来的少年僧人。
“你说你在大相国寺五年了?”他沉声问道。
悟清点点头:“对,小僧在寺中已有五年。”
“那你的家人呢?”杨锦程又问道。
“小僧父母双亡,早已没有家人。”悟清昂首挺胸,年少的他单薄消瘦,宽大的僧袍包裹在身上,让他更显伶仃。
杨锦程叹了口气,有些无奈,他对那两名羽林军道:“不要难为大师,对了,连同这位小师傅,也一并请出去吧。”
又有两名羽林军过来拉拽悟清,悟清掸掸僧袍,冷冷地道:“小僧自己会走。”
说完,他大步向殿外走去。
先前架着觉然和尚的两名羽林军也放开手。杨锦程望着一老一小两个和尚的背影,一直目送到他们师徒消失在大殿门口,他才重又望向硕大的棺椁,再一次重复了他说过的那番话。
一殿静寂。
忽然,一个人影从棺椁上面飞身而下,他落到地上,电闪雷鸣般的速度向杨锦程疾奔而来,手中长剑当胸刺向杨锦程的胸口!
这一切来得太快,快到那人的剑指到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