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!”
田甜看清人脸,惊呼一声,伞都不要,生怕第二天头版新闻标题是“不良少女被父亲当街殴打致死”。
周星没拦住,站在门口的台阶上,视野开阔,可以俯瞰一切。
他看到那个总是清清冷冷的少女,被自己的父亲从车里拽下来。
男人狰狞粗暴,哪有一点钢琴老师的温雅。
他手里攥着一把乌黑却杂乱的长发,火冒金星,底线不断被言语挑衅。
“她是不是很爱惜自己的长发,你拽我的头发时,会不会想起她……”
苍白的脸,不整的衣衫,局促颠倒的步伐,周星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不堪。
可即使此刻,她的背脊仿佛也是直立的。
田甜冲过去把女孩往自己怀里护,带着哭腔又惊又惧。
“宋老师别打了,她还是个孩子啊!”
“我没这样的女儿!你看看她全身上下有哪一点像阮丽!”
那个名字由他用沙哑粗粝的声音吼出来,所有人的呼吸都顿滞住。
宋阮抬头,落满雨的睫毛垂落下来,让视线变得模糊。
而那个一身黑色风衣的女人,却越发清晰。
有那么一个瞬间,阴沉的天地仿若地狱。
晃眼时,那个面容清婉的女人,是来拯救她的黑无常。
可事实是,她不是她的母亲。
而这座炼狱,是她为她量身打造的。
田甜的嘴巴张成鸡蛋型,甚至忘了劝架,目瞪口呆看着缓缓走近的女人,喃喃道:“小丽……”
此刻的张吟,和宋元迪父女,真的像是一家人。
穿过茫茫深邃的时光,弥补了三口之家从未共同展露于同一相框的憾事。
只有宋元迪和宋阮,面对这个原本下落不明却突兀出现的女人,没有丝毫震惊和诧异。
“我姓张,不是阮丽。”
她朝田甜颔首示意,耐心解释,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礼数周全。
田甜仍处在茫然和震惊中,面对披着与昔日好友相同皮囊却处处对她客气疏离的女人,心中难免酸涩。
收回视线,张吟目视前方,对佝偻着背狼狈残余的男人徐徐开口:“姐夫,别来无恙啊。”
喧嚣之后,街景显得尤为苍凉。
狂风过境般的满目疮痍。
上课上班时间,路上连车辆都没有。
雨淅淅沥沥地落,好像怎么都下不完。
宋阮抬起酸痛的胳膊,拢杂乱的头发,重新扎了个马尾。
她的头发又多又厚,沾了雨水,很沉,她扎得有些吃力,眼角微微抽动。
周星站在一旁抽烟,看她扎好,把她被扔在地上的书包递过去。
刚才她和宋元迪争执厮打,她也不肯拿身上唯一有用的东西去抵御。
也不嫌它累赘,始终背着。
直到所有人都各自散去,她双手无骨般地一垂。
肩带滑落,书包重坠到地上。
“他呢?”
她接过去了,抱在怀里,眼睛都没抬一下,口气固执地问。
她蜷坐在那里,显得很小巧。
格外的乖,又格外的孤僻似的,像极了下课没有人接的小朋友。
其实周星很想讽刺她,干出那种事,还有脸问沉觉吗?
但刚才目睹混乱的一切,不明全貌,他只觉得她能活到今天都是个奇迹。
“没见过,龙飞从医院跑出去找人找了一天,也都没消息。”
她的脸上也有淤青了。
和他的伤口位置竟然如出一辙。
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。
像天上的云,洗去铅华,随时都能被吹散。
“他的伤是陆昂成打的?”
“嗯,在二桥那边血战,陆昂成也没好到那里去,可他还是拿不走阿觉的命。”
她轻笑一声:“那他服了吗?”
周星抖了抖烟灰,“他是个不要命的,越让他服,他越不服。”
宋阮终于肯扭头看他,声调没有什么起伏的开口:“你比谁都明白。”
“阿觉也明白,但你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吗?”
“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错。当年陆昂成拜把子的兄弟想强奸的是周意帆,沉觉把人打进icu,抢救无效死亡。但当时他未成年,又有人替他兜着,得了个正当防卫的名头。之后……”
“能给我一支吗?”
周星沉沉盯着她,从兜里把烟盒掏出来整个丢给她。
她摸出打火机,抽了一根点燃,继续说:“然后他就抱得美人归,周意帆和他在一起了。”
“事到如今,你到底有什么资格介意。”
宋阮的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,娴熟的吞云吐雾。
没有穿校服的她,在青天白日下,简直不像一个中学生。
“我只是陈述事实。他觉得自己杀了人也没错,陆昂成揪着不放还中伤他兄弟就是活该挨打。”
“你真的不知道他打陆昂成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