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之后已经四年了。四年间,他无数次梦见过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,但再一次见到他的死亡,却是第一次。就好像每日精神紧张的大脑也知道他再怎么磨炼自己,也终究无法做到梦回那一天还无动于衷,因此下意识地帮着他避免想起,也避免他的状态受到影响。……那为什么今天梦到了呢?降谷零呆坐在床上,思路刚拐到这个方向,常年卧底生涯锻炼出的敏锐感官就让他忽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。金发男人瞳孔微缩,一点点扭过头,眼神恫吓地看向床边的矮桌。——他睡前刚处理过、放在那里的公安文件,居·然·不·见·了。几乎是一瞬间,卧底警察便完成了翻身起床、抓住枕下的手枪上膛、躲进隐蔽角落的一系列动作。——这不可能。降谷零冷静地想着,确认房内无第二人后迅速梭巡了一遍房间和阳台,发现确实没有入侵的痕迹。他忍不住眯了眯眼。降谷零确定,自己昨晚写完了好几份要交给公安的报告书,将它们好好放在桌子上之后才去洗的澡,睡前还特意在脑子里确认了一遍今天的日程——早上先去米花公园和部下风见交接,然后要去波洛咖啡厅。这些画面都还历历在目,可文件怎么会凭空不见了?别跟他说有人趁他入睡时入侵了他的公寓,那样的话他绝不可能毫无察觉——不要小看成功在黑衣组织里卧底了七年的公安警察的职业素养。更何况……降谷零绷紧了神经,靠着卧室门轻声唤道:“哈罗?……哈罗?”黑暗的客厅安静了几秒,随后传来小动物啪嗒啪嗒的走路声。一只毛茸茸的小白柴很快出现在视野中,歪着头用毫无防备的依赖眼神,望着紧张到连波本瞳都瞪了出来的主人。——更别提警惕心很强的哈罗也毫无异常。动物的嗅觉和听觉远胜人类,就算他真的因为噩梦没有察觉到有人入侵,那哈罗总不可能一无所觉吧?降谷零皱紧眉头,慢慢蹲下身,右手拿枪对准卧室门,左手则伸出去,准备检查小狗身上有无异状。就在这一刻。男人望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,在一瞬间的怔愣后,瞳孔猛地一缩,整个人如坠冰窟。……欸?“滴滴滴——”放在枕边的手机亮起了屏幕。屋内,金发黑皮的男人置若罔闻,以一种近乎疯魔的状态扒拉着屋内的每一寸地方。他把床底、衣柜里的东西全都扫了出来,狼藉的地面和他过于惊慌的情态相互呼应,如果有别人在这里,就会发现他此刻的脸色如死人般惨白,堪称魂不守舍,六神无主。
直到铃声响了第二遍,一直担忧注视着他的小狗也“汪”地叫了一声,他才突然从仓惶的状态中惊醒,回头看了一眼,判断出那是用于联络黑衣组织的手机。……等等。他睡前放在墙角充电的公安用手机呢?!降谷零死死地攥了一下拳头,用力咬紧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过了好几秒,他才在一次深吸气后勉强理顺了自己慌得不行的呼吸,快走几步拿起电话。下一秒,铃声停止了。降谷零眉心一跳,来不及去查未接来电号码,屏幕上就又跳出了新的通话界面。——v。金发男人安静了一秒。他接通了电话,用完全听不出丝毫惊慌的声音,镇定而漫不经心的开口道:“是我。”[“——波本?你在哪里?”]千面魔女冷凝的声音传入耳中,对方一改平日里悠哉悠哉的说话方式,甚至省略了以往通话时总会作为开场白的一些调笑,如此反常而严厉的语气,让降谷零心下一凛,不由自主的瞟了眼空无一物的桌面。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对,堪称滴水不漏的反问:“怎么了,贝尔摩德?发生什么事了?”[“别跟我装傻了!真是的……”]贝尔摩德叱了他一声,随后压低了声音,语气稍显恼怒:[“听着,波本,我知道你跟那个人一向不合,但这次的行动是boss亲自下的命令,你不该任性的!”]……什么?boss亲自下的命令?!降谷零心中惊骇,同时又止不住困惑。他感觉自己被接二连三发生的异常状况弄得脑子有些不清醒,一时间竟想不出贝尔摩德话中所说的“那个人”“行动”和“任性”都是指什么。关键对方还一副他应该对此心知肚明的样子……组织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吗?可他明明记得没有!脑子里的不解和怀疑再多,降谷零也没有沉默多久,很快毫无破绽的笑道:“你在说什么啊,我当然不会违背boss的命令了。”顿了顿,他又揣摩着搭档之前十万火急的语气,不着痕迹地试探道:“之前我被一些事绊住了,现在好不容易腾出空来……”[“是吗,你又被那群公安菜鸟找麻烦了?”]贝尔摩德似乎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说词,闻言松了口气,随口说出了让降谷零心头巨震的话。——公安?她为什么要特意提到公安?自【那天】之后,“波本”明明从未和公安产生过联系!